文| 张彦宗

这些天，网络讨论的一个争议性话题是，好友、情侣或夫妻间互发暧昧小视频，会不会触犯新的治安管理处罚法，从而被拘留或罚款。

南方都市报12月22日梳理的相关案例表明，利用即时聊天工具传播淫秽视频，非常容易触犯刑法，但这些案例尚未包括情侣间传播小视频的使用场景。

激发人们担忧的，是即将在明年元旦起实施的新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八十条，该条内容是：制作、运输、复制、出售、出租淫秽的书刊、图片、影片、音像制品等淫秽物品或者利用信息网络、电话以及其他通讯工具传播淫秽信息的，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，可以并处五千元以下罚款；情节较轻的，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一千元以上三千院以下罚款。淫秽物品或淫秽信息中涉及未成年人的，从重处罚。

法条的内容写得很清楚，但人们在理解的时候，出现了分歧。

有人认为，新法第80条的内容，与上一版治安管理处罚法第68条相比，差别不大。旧法条相关内容是：制作、运输、复制、出售、出租淫秽的书刊、图片、影片、音像制品等淫秽物品或者利用计算机信息网络、电话以及其他通讯工具传播淫秽信息的，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，可以并处三千元以下罚款；情节较轻的，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伍佰元以下罚款。

去掉“计算机”三个字的限定，适应范围好像更广，实质上与“信息网络”没什么区别。罚款金额提高了一点，算是与时俱进，可似乎也没有改变罚款的本质，所以好像也谈不上有根本的变动。

在这种看法之下，眼下舆论争论的问题是假问题，因为旧法的规定明白无误，不存在新法陡然增加新法条的事实。而且内容上，新旧两版的内容没有根本性突破，哪怕有个别字词调整，却也不妨碍“新瓶装旧酒”。

在这种理解下，有很多人认为既然不是新东西，为什么要恐慌呢？如果旧的治安管理处罚法没有当成传播淫秽物品行为处理的，新法也不会——眼下的争议，就像是硬拗姿势，是为了流量或者其他无意义的争执。

这种新旧法一致的、“无事发生”的看法，并不能说服所有人，很多声音依旧坚持认为，新法会对个人隐私造成很大压力，并举例具体的场景——比如情侣、夫妻间传递分享个人私密图片或视频或音像——带来直接的风险。

我们知道，情侣或夫妻之间、乃至于更多亲密关系当中，可能会有自拍隐私视频或图片的举动。这些图像视频一旦公开当然是靠近淫秽物品的定义，可在亲密关系中，它们会被当成一种情趣行为，是增进亲密关系的调节剂。相当多的人担心，新法实施后，这些使用场景会被纳入新法管理范围，导致个人隐私空间的进一步丧失。

要是依据旧法的实践，这样的担忧似乎没什么道理，缺乏现实案例的支持。可仅仅用旧法的执法历史来佐证新法也会在这些场景下忍让，又缺乏说服力。实际上是什么问题呢？新法有它含糊的地方，它并没有列举执法场景，只能让人猜想；更为关键的是，新法将分享色情图片视频的所有行为都置于普遍违法的状态，而后又产生了按需执法的可能性。

也就是说，新法之所以能刺激人们的担忧，是因为它给出了很大的不确定性。担忧的人基于日常生活经验，认为这种不确定就是“威不可测”，就是一种操作弹性很大的执法权力。人们自认为无权释法，所以就以最坏的情况推测执法。

按照一般道理来说，当一个新的法条引发了广泛的争议后，立法机关最好能明确释法，给众多不安的人吃下“定心丸”。就执法层面来说，或许对新法80条内容的使用场景，当有一个基于执法实际的说明，这样也能打消很多人的顾虑。

法条的内容就写在那，白纸黑字；可人们的不安也摆在那里，到底要保持威不可测的执法状态，还是明明白白说透法条、普及法条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