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家庄的雨下得黏稠,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淌着水痕,像一块块没拧干的抹布。我蹲在万象成写字楼的A座2101室的消防楼梯间抽烟,石家庄九邦装饰的报价单在口袋里窸窣作响,纸角已经被手汗泡软了。
初创公司的老板们总爱把预算卡在每平米五百块。这个价位只能买到裸露的消防管道和水泥自流平,工位上悬挂的LED灯管亮得像审讯室的顶灯。有家做跨境电商的租户在墙角堆满快递纸箱,说这叫工业风行为艺术。

中档预算的客户会要求设计师把报价单上的“乳胶漆”改成“进口环保涂料”。九邦装饰的标准化套餐里藏着玄机,八千一平的预算能变出仿木纹PVC地板和可升降会议桌。上周有个医美机构在电梯间贴满水磨石,前台背景墙用亚克力板雕出血管纹理,护士站台面特意做成玻尿酸注射器的形状。

真正挥金如土的是上次做的健康那样的药企。他们给研发中心铺了能检测甲醛的智能地胶,会议室玻璃通电后会雾化成毛玻璃。最奢侈的是把消防通道改造成基因链造型的景观楼梯,每级踏步下面埋着LED灯带,保洁阿姨每次擦地都要踮脚避开价值二十万的踏步感应器。

下雨天最适合看装修。雨滴砸在刚做完的环氧地坪上,像撒了一把跳跳糖。穿格子衫的程序员蹲在未完工的LOFT夹层啃煎饼,油点子滴在设计师手绘的电路图上。我数过,万象城的电梯轿厢里贴了6家装修公司的广告,其中四家都承诺免费量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