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像一汪融化的蜜,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缓缓流淌进来,将门前那块磨得发亮的老地板,浸得暖烘烘的。

五座毛茸茸的“小山”,早已急不可耐地挤在门边,爪子在木地板上划拉出窸窸窣窣的声响,湿漉漉的鼻尖紧贴着门缝,贪婪地嗅着外面世界自由的气息。
门刚开了一条缝,五道身影便迫不及待地“涌”了出去,直奔楼梯口,那气势,颇有几分万马奔腾的雏形。
然而,这“奔腾”却在楼梯的顶端戛然而止,五只大狗,仿佛一瞬间被施了定身法,齐刷刷地刹住了脚步。

刚才那股出闸猛兽般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犹疑的、近乎惶恐的拥挤。
它们互相推搡着,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,粗壮的尾巴也失了先前的欢快摇摆,有的迟疑地低垂,有的则尴尬地夹起。

带头的是一只名叫“阿福”的大金毛,平日里是家里最稳重敦厚的“大哥”,此刻却把硕大的脑袋往后缩,用它那双总是盛着温和与无辜的棕色眼睛,回望追出来的铲屎官,眼神里写满了求助。
“怎么了这是?”女主人心里嘀咕,带着笑意走上前,这些平时能掀翻沙发、追得吸尘器满屋跑的“混世魔王”,还有什么能拦得住它们?

她好奇地探身,顺着楼梯向下望去,只一眼,她便赶紧捂住了嘴,生怕那几乎要冲出口的笑声,惊动了楼下那位“霸主”。
就在下方转角处的楼梯台阶上,端坐着她家邻居的猫咪,此刻,它并未摆出任何攻击的姿态,只是那样寻常地蹲坐着,用它那琉璃般的眼睛仰视着上方那一群庞然大物。

清晨的阳光恰好从楼梯间的气窗斜射进来,为它周身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,几粒微尘在光柱中缓缓沉浮,仿佛都在敬畏地绕它而行。
它的姿态是如此优哉游哉,甚至带着点慵懒的午睡感。
可那无形的气场,却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整个楼梯的通道,厚重得如同一道天鹅绒帷幕,又锋利得像一柄未出鞘的软剑。

这不是咆哮或龇牙带来的恐惧,而是一种绝对的、源自精神层面的统治感。它明明在低处,目光却像是俯视。
再看狗子们——阿福身后的几只大狗,此刻却把脸藏在阿福蓬松的背毛里,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往下瞄;
就连平时那只好动的狗子,此刻也安分下来,歪着头,蓝眼睛里满是费解,似乎在努力运算“为何体积与胆量不成正比”这道难题。

最有趣的还是阿福,它得不到主人的立刻回应,又不敢冒进,只好再次扭头,那眼神简直能说话:“妈!你快看看它!你快管管它啊!”
僵持在沉默中发酵,只有猫咪偶尔用尾巴尖轻轻拍打台阶,那极轻的“嗒、嗒”声,在此刻听来,竟像擂在狗子们心上的小鼓。

女主人终于看够了这出精彩默剧,她清了清嗓子,忍着笑,走下几级台阶,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:“猫咪,好乖乖,让一让路好不好?哥哥们要出去玩呢。”
猫咪闻声,那半眯的瞳仁缓缓转向她,眼神清冷,仿佛在审视这个提议的价值。
过了几秒,也许是给了面子,也许是晒够了这一处的太阳,它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,极其轻盈地一跃,便跳上了楼梯扶手,在高处继续蹲下,俯视着众生。

那通道,总算让出来了,但狗子们依旧迟疑。仿佛那威慑的气场还残留在地砖上。
女主人摇摇头,只得亲自示范——她一步步走下楼梯,脚步声清晰,回头招呼:“来吧,没事了!”
阿福见状,终于鼓起天大的勇气,小心翼翼地伸出前爪,试探性地点了点猫咪刚才蹲坐的那级台阶,仿佛那里可能藏着无形的陷阱。

确认安全后,它才迈开步子,紧贴着女主人的腿边,蹭着往下走。
有了“大哥”和主人的双重带领,后面的“小弟”们才纷纷松了口气,一个接一个,蹑手蹑脚,几乎是踮着脚尖,快速而安静地从那片“禁区”穿过。
经过扶手时,几双狗眼都忍不住向上瞥,猫咪却连眼神都懒得再给一个,只顾梳理自己胸前那团白云般的软毛。

直到所有狗子都安全抵达楼下,紧绷的气氛才轰然消散,仿佛某种禁令解除,它们立刻恢复了活力,争先恐后地冲向大门,爪子在楼道里敲击出欢快而杂乱的鼓点。
门一开,五道身影便争先恐后地融入了外面灿烂的晨光里,跑得头也不回,谁能想到呢?五只加起来几百斤、能吃能闹的狗子,竟然会怕一只十几斤的猫?

由此可见,食物链的奥秘,有时真不在体型与数量,而在那深不可测的气场,与一颗淡定非凡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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