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。”
在我国《论语》《诗经》等站在华夏文化发蒙之源的著作中,都是这样描述女性之美的。

戴敦邦 《长恨歌》
随着文化一代代传承,“自然,朴素,清雅”,也就成了后世历代文人豪杰眼中美人们的典型特质。
到了现当代,大多数名人画家也都倾向于将仕女表现得清瘦、优雅、纤细。
可有一个人不是这样。

施大畏 绘
在上世纪末“人人提笔皆西子”的连坛,出了一位拒绝与世俗趋同的国画大师,他不仅非要柔中带刚、雅中添俗,还要怎么泼辣怎么画。
有趣的是,如此独树一帜的“任性”作风,非但没让他的作品被埋没,反倒令其斩获多项全国级连坛、画坛奖项,成就诸多艺术珍品。

施大畏 绘
他就是金哥今天与大家分享的“海派艺术”代表人物——
施大畏。
有人说, “连环画很多档,施大畏独一档”。
这话我也比较认同。
尽管现在网上回忆连坛往昔时,少有人提到施大畏;但若真追溯连坛风云,他却是绝对不能不提的人物。


施大畏,上世纪后期 “海派艺术”*的代表人物之一,以创作连环画和中国画见长。
(*海派:是清末民初以上海为中心形成的绘画流派。)


他创作擅长中锋、侧锋、拖锋、逆锋等多种笔法,这使他的线条富有变化与表现力。
单单运用线条,他就能为我们编织出一个个场面宏大而层次错落的历史人文景观。





施大畏 《密林擒敌》连环画
画龄超60年的他,佳作与获奖经历,摞起来能没过一层楼高。
他独立绘制的连环画《清兵入塞》,曾获得第二届全国连环画二等奖;《暴风骤雨》《望夫石》获得第三届全国连环画三等奖;《亲人》《归途》《国殇》等作皆入选不同届全国美展;《我要向毛主席报告》《人民的儿子》等作亦被国家级博物馆收藏;他一组全147张的连环画原稿,在西泠印社拍卖估价达百万级......




施大畏 《清兵入塞》连环画
1980年至今,施大畏的画作还多次被选为优秀美术作品赴国外展出。近在日本,远则至美、法、意等艺术大国,完全当得一句“声名远播”。




施大畏 《夷陵之战》连环画
在这个二次元式美型审美占据市场的时代,施大畏这些“丑”得有些古怪的人物画作品,或许并不算讨喜。
他人物面部都有不同程度的艺术夸张、变形与错位,五官非但不立体,有时看着甚至不像在同一个平面上。

但就是这种“纤细与丰腴的不和谐,上下比例的不和谐,乃至人体各部分的变形、异位”,反倒表现了他“力图摆脱具象束缚,重神似甚于形似的创作方向”。


这与传统形在其次的“写意”还不太一样,施大畏的风格是既需要形,又十分注重表现力的“写神”。
乍一看不习惯,但越品越有味。


不过这一特点却没在他的连环画中表现出来。
比起抽象的人物画,施大畏的连环画笔触则更为传统、规矩;可他依然见缝插针地融入了他豪放的个人风格,一根线便能勾勒出风的嘶吼、人的挣扎,每一笔都如同讲故事。


是泼辣,也是老辣。
读者也因此赞他为 “‘铁线银钩’现代升级版”。

施大畏 《山菊花》插图
施大畏其人其画,不但是连坛独一档,而且绝对是个另类。

虽然他画风辨识度极强,乍一看很好模仿,实则想学的都只能学个皮毛。
就像对着同一面墙壁泼油漆,哪怕角度再相同,只要力度不同,泼出来的形状也不一样。
而施大畏这一手“骨法用笔”的手法,还真是从刷油漆中萌芽的。


1950年,施大畏出生于浙江吴兴。
众所周知,这个时代出生的艺术家们,家境大多可以糊口,却根本无法支持学习艺术的水平。
施大畏也不例外。


没有专业学习绘画的条件也就罢了;不巧的是,初中毕业的他,当时被分配到了一个建筑公司当一名油漆工人,每天都是重复些机械工作。
更不巧的是,彼时这家公司正负责在安徽的山区里盖房子,这一盖便需要去好几年。山外的声音被层层叠叠的树木遮盖,山里的生活确实有些乏味无聊。


可命运的齿轮,就在这个时候转动了。

施大畏当时所在的建筑公司有一位待他很不错的领导。得知他喜欢画画,每次都让他去城市里购买颜料画材,并让他在食堂的墙壁上绘毛主席像。
如此,他便能工作绘画两手抓。

果不其然,施大畏的才华没过几年就被挖掘、看见,随后迅速被调去了机关单位负责宣传工作。
由于年纪小又有才华,身边的人对他就更为照顾,他便常有到上海购买颜料、乐器的机会。每每在回程途中,还能顺便回家看看亲人。



一来二去的,施大畏与建筑工地那些朝夕相处的人们,产生了深厚的感情。
于是他相继创作了《祖国处处是我家》《万丈高楼平地起》等以建筑工地为题材的作品,幅幅佳品。
转眼到了1978年,施大畏在那个“与世隔绝”的工地里,画出了名堂。

施大畏 《丹墀鸦影》连环画
他竟然再次被借调,这一次还是到名家荟萃的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,画连环画!
就这样,一穷二白、毫无根基的施大畏靠着才华逆风翻盘,正式闯入连环画界众人的视野。
都说创作需要真生活,真体验。施大畏的艺术也是从生活中一步步体悟出来的。
“有生活的作品就大,没生活的作品就小。”

施大畏认为,只有从生活那潭沉默又激烈的洪流中生发出来的创作,才具有艺术的穿透力与生命力。
或许正是胸怀如此激情,他才会在艺术上如此“不安分”。




《美术之友》杂志一位编辑在2001年采访施大畏时曾说,他虽然崇敬那些占据中国绘画史中心地位的文人画传统,却根本没有想要追随的意思。


施大畏坦白自己不喜欢画虫草花鸟,也不追求绘画的闲情逸致,他更希望自己的作品有容量。
所以他总是从恢宏的历史和神话中取材,寻觅人类不断战胜自然、战胜自我的轨迹。




施大畏 《关羽》连环画
的确,在市面流传的资料中,我们很少能看见施大畏歌颂美丽的“仕女图”,多是些揭露人性的“人物画”。
“在无际的旷野中继续寻找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,这种感觉最好不过......”

他从历史中看到一段又一段恢弘而崇高的史诗,被压缩成薄薄的一本,这有些像线条与块面被简化的过程。





施大畏 《误笔成蝇》连环画
“简化到头就是画什么像什么,之后,便是渐渐地不像......”
“我觉得艺术不是仿真,而是造假,是真正的‘假’,不是‘以假乱真’的‘假’。”



造“假”,造的是人们内心盛放理想的高塔。
当创作者对现实人生有强烈的感受以后,艺术就是他们对具象高度抽象后表达的情感产物。
或许会有人不解,施大畏为什么要画这样的画?



但正如尼采说的,“适当的路,正确的路和唯一的路,这样的路并不存在”。
生命是需要开荒体验的,而不是安于循规蹈矩、亦步亦趋。

参考资料:
知网《美术之友》杂志:施大畏及其创作.(孙禺)
知网《美术家》杂志:事情开始以后——施大畏答问二十题.(王安忆)
知网《文汇报》:施大畏:艺术家的责任是对信仰忠诚.(张力行)
知网《光明日报》:施大畏:回归初心.(杨杉 牛梦迪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