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我的长篇小说,《苍穹为棺》,开始在搜狐号发表了,记得关注收藏了,每日更新噢)
“本届诺贝尔文学奖,将授予——”
斯德哥尔摩音乐厅,瑞典文学院常任秘书看了一眼手中资料的名字,声音沉稳而庄重地宣布:
“Mr. CangHaiFeng。”
嘈杂的声浪瞬间寂静下来,所有人都在侧耳倾听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。
“他的小说《苍穹为棺》,其核心构想——将我们赖以生存的蓝色星球,视作一座埋葬了无数纪元文明的棺椁,以宇宙史诗般的磅礴故事和独特的想象力,展开了文学修复人类灵魂的力量。”
“这是用整个地球生命的苦难与爱,树立起来的文学纪念碑……”
常任秘书的话音刚落,掌声便毫不意外的炸开。
“谁?谁是沧海风?”
“资料里没有,快查……”
“这部小说,到底藏着什么秘密?”
闪光灯疯了,它们就像一只只逃难的萤火虫,拥向台下人群,最终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,飞向一个靠后的角落。
那里坐着一个东方男子,头发乱糟糟的,身穿一件肩部垮塌的燕尾服——他的嘴唇故意带着一抹诧异,整个状态就像一个误入总统盛宴的流浪汉。
“先生。”
沧海风僵在原地,漆黑的眸子不知所措地望着四周激动的人群,直到一只戴着丝绒手套的手推了他一下,他才故意站起身,甚至还被自己的左脚磕绊了一下。
“这光线太亮了。”
沧海风尴尬地对着领座,善意提醒他的墨绿色长裙女子笑了笑——为了把戏演到滴水无痕,他已经预演了所有的故事情节。
穹顶之下,水晶灯的光芒,洒在颁奖台的沧海风身上。
他握住委员会主席伸出的右手;他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奖章和证书;他的嘴角在掌声的海浪里忍不住弯成了弧形。
沧海风跟着礼仪小姐走近胡桃木讲台,怀抱里的花瓣香气,让他恍惚如同被风卷上云端的蚂蚁。他将获奖证书放在台面,并调整了一下带着金属质感的麦克风。
“尊敬的殿下,殿下……女士们……先生们……”沧海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,他知道,这种短暂的词不达意的表演,才能引来台下更热烈的掌声。
今天,他就是斯德哥尔摩音乐厅里的王,他必须让所有人记住“沧海风”这个名字。
“我曾住在梧桐叶低语的小楼,在台灯画出的孤岛里,用笔流浪到太阳系。”
“我书写那些被人类遗忘的原始部落……才发现破碎的天空,在纸上根本无法修补。”
“我以梦为马,是渴望踏过被命运轮回隔阂的缝隙;我以爱为丝,是渴望还有药膏能够治愈骨头的溃烂……”

沧海风眼眸闪着真假难辨的海水,就在目光掠过台下的瞬间,他意外发现自己领座的那位墨绿色长裙女士——她的头上,不知何时戴上了一顶闪亮的七彩羽冠。
沧海风心头一颤,眼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。
“我知道,我只是浩瀚宇宙里一粒小小的尘埃,但是此刻,我却感受到了整个星河的注视……这份过于隆重的眷顾让我感到莫名的惶恐……”
就在沧海风吐出“惶恐”两字的瞬间——
“砰,哐当!”
一声铁桶砸在水泥地上的巨响,混合着男人的咒骂,猛地撕裂了斯德哥尔摩音乐厅的庄严。
“垃圾,哪个孙子把过道堆满了废纸,挡住你爹的路。”
紧接着,一股带着焦糊味的黑雾,猛地糊了沧海风一脸。
管风琴的余韵、数千人的静默、奖章的清亮触感……都被这记粗暴的碎裂声,彻底驱散。
沧海风正站在一个狭小,墙面被油烟熏得发黄的厨房里,他身穿一领口松懈的旧背心,胸口没有奖章,手里握的不是麦克风,而是一把油亮的锅铲。
七八个合租的、刚下夜班的泥水工,打开了屋门。
嘈杂声中,沧海风嘴角抽搐了一下,几片白菜帮子已在锅底碳化。
满身灰浆的室友王大贵端盆进来打水,正好看见沧海风端起铁锅将白菜帮子倒入垃圾桶,大声笑道:“大作家,今晚研究啥菜呢?”
沧海风倒退三步,脸上写满了嫌弃。
“要我说,瞎琢磨啥?明天跟俺几个,上工地搬砖抹灰,一天一百八,不比你这强?”
“人家是文化人,将来是要拿诺贝尔奖的,懂不?”一个戏谑的男声在客厅的角落飘来。
“诺贝尔奖?啥玩意?比那过道的废纸更值钱?”
王大贵端着半盘水笑着回到客厅。而厨房拐角,那只名“大黄”的半大土狗,正啃着一块光秃秃的骨头,它单调的“咔嚓”声,曾一度飘入沧海风的梦,变成了斯德哥尔摩音乐厅的掌声。
“蚂蚁给大象指路,你真有领导范。”
沧海风对着王大贵的背影“呸”了一声,忍着饥饿回到自己的卧室,在房间关闭的瞬间,他忽然看见一只小小的萤火虫,不知何时落在墙角凌乱的稿纸上,尾巴还闪着蓝色的光。
而那堆稿纸最上一页,则有四个大字:《苍穹为棺》。
这部小说沧海风已经构思数年,讲述的是一个部落少年偶入地心世界冒险成为蜥蜴人之王,才发现整个地球只是一个巨大的棺材……但这部小说始终只是一个幻想的概念,因为生存的压力和庸俗的文笔而停滞。
但是现在,那个梦太清晰了。
诺贝尔奖章的触感、台下震惊的脸、荣誉加身时的灵魂颤抖……如同野猫的爪子抓在沧海风的心上。
沧海风猛地坐到书桌前,摁启昨天房东大姐才送给他的二手电脑。
屏幕的光亮,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野火,那只停在墙角稿纸上的萤火虫,仿佛是为了窥探某个美女的秘密,也悄然落在沧海风的肩膀。
门外,酒瓶碰撞过后,鼾声渐起。
屋内,键盘的敲击就像奔跑的马蹄。
沧海风将半生的野心尽数敲成荒唐的字,他忘了时间,忘了饥饿,甚至“大黄”狗在他的脚背来回磨蹭,他都没有感觉到。
当《苍穹为棺》第一卷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,巨大的无力感瞬间袭向沧海风。他瘫倒在椅背上,那些从梦里截获的文字就像被时光复活的始祖鸟,水龙兽,猛犸象……呼吸在文档里。
“一颗蝼蚁的心脏,装着整个地球纪元的重量。”
沧海风揉了揉困倦的眼,起身走到窗前,整个视野只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伸着干瘦的树枝,除其之外什么都没有。
然而,就在这时,一个神秘的白袍人悄然虚浮在苍穹。
她看着这颗被人类主宰的蓝色地球,就像欣赏一幅画那样,目光依次扫过珠穆朗玛峰、撒哈拉沙漠、南极冰墙......最终落在这座飘着咸涩海风气息的“邶风市”。
她的脸甚至露出了激动的神色。
“故乡人,早已亡绝。”
城市的高楼轮廓,纵横的街道,滚动的车灯……甚至某个老人弯曲腰身的奔跑,都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睛——但是,这一切都没有让她的心掀起涟漪。
最终,她的目光顺着一棵老槐树,落在沧海风身上。
“故乡人啊……七个水泥工,一个梦想家,一条霸王龙……倒是有趣。”
白袍人的嘴角扬起一道微小的弧度。忽然,她伸出指尖,将一滴蕴含生命本源规则的“露珠”扔出大气层,而那滴露珠正好落在沧海风的额头。
露珠融入血液的瞬间,沧海风不禁打了个激灵,而他的灵魂也随之被烙下了一道“第9序列”的观测印记。
白袍人的目光扫向墙角那堆落满灰尘的废弃稿纸,在沧海风的额头停留片刻后,似乎又觉得兴味索然,随手推开一颗流浪而至的星体,身影如墨滴入水,消散于天际。
“哇,谁的泪滴到了我的心脏?”
就在“露珠”进入沧海风身体的瞬间,一种细微至冷的痛感,使得沧海风忍不住嚎出了一声。
他疑惑地眼看向窗外,但回应他的只有那棵老槐树沙沙……的声音。
沙沙……
沙沙沙……
这绝不是一棵老槐树就能发出的声音——而是夜风吹过森林无数叶子的合唱曲——这声音密集且有层次,甚至还有高低不同的音调。
“幻听?熬夜太狠了?”
沧海风摇了摇头回到电脑桌前。他端起那只印着“解放太阳系”的陶瓷杯走出卧室,要去厨房冲一杯咖啡——经过客厅,他小心翼翼避开横七竖八躺在地铺上的泥水工室友。
“这是从何而来?”
沧海风猛地停下脚步,他看见就在厨房那被油烟熏得发黄的墙壁,不知何时被人安装上了一扇门。
一扇红色胡桃木门。
它仿佛本来就是墙壁的一部分,门框和墙严丝合缝,门上还有一个黄铜把手。更奇怪的是,一个室友就靠在厨房墙外打鼾,对这扇凭空出现的门竟然毫无察觉。
“奇怪,打开看看?”
沧海风伸手抓向那黄铜门把手。
“咔哒。“
一声轻响。
胡桃木门被推开,更确切地说,是它自己打开了。
接着,一股咸涩的海风裹着一首清亮的女童歌谣,漫无边际飘进沧海风的耳朵。